锁柳(二十六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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惠王身后的拓跋宇立刻出剑挑开,瞬息之间叮当一声断剑弹开深深地笔直地插入斜方的漆柱。

 但是随之而来的另一截断剑却无暇再止,电光火石间一只瓷杯飞了过来,瓷杯不能与钢剑力道相比,立刻碎裂漏了一地茶水,但却把那断剑的轨迹偏了少许,擦着惠王的颈间堪堪驰过,嗖的一声地疾飞出窗外。 

众人皆出了一声冷汗,拓拔宇回过神来,对萧平章感谢道:“多谢长林侯出手相助。” 

萧平章也是吓白了脸,惠王的政见是少有的为民之见,若是死了,燕北大乱不说,大梁边境恐也要生变,他望向同样后怕的蒙浅雪,后者的表情告诉他不是意外。 

不是意外!? 

只听细小的机璜之声骤然响起,梁上的重华郡主袖中猛然射出三支弩箭!方向依旧是惠王! 

因意外刚定,松懈下来没有一个人注意到重华郡主的异样,再加上拓跋宇此刻在惠王五步开外,鞭长莫及,眼看众目睽睽之下,燕北的下一任太子就要被自己的胞妹杀死,千钧一发之际,不知从哪里飞出三根钢针,一一把那三支努箭断成了两截,钢针扎入廊柱,断箭通通落在了地上。 端的是有惊无险!

 “安之!”萧平旌去握他使针的右手,果然又有些微微阵颤,“没事吧?” 

“一会儿就好了。”范闲白着脸松了一口气,刚刚情急之下无暇多想,才使了三分真气,这发作远不到吃药的地步,但仅仅动用了三分真气,就有些微表症,看来他这个霸道真气的后遗症是越来越大了。 

“重华!”惠王脸都绿了,大庭广众之下被自己的妹妹,和亲的郡主刺杀到底是什么感觉?他说不上来,只知道凉意直窜头皮,她若刺杀成功,燕北就掌握在敌政手中,若刺杀失败,与大梁的和谈必散,谁也不会娶一个刺杀自己长兄的公主,无论成不成功,她都已经赢了!惠王满面震惊和痛心,呆滞在那边居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来补救。 

须臾间忽听风声又至,一支精铁重箭从天边追风逐电般长驱直入,直直迅捷地钉入重华郡主的胸口。

 重华惨叫一声从梁上跌下,再无声息。 

这一切来得太快,快得所有人都惊呆了足足盏茶时间才来得及惧怕,荀飞盏大喊:“护驾!” 

宫内禁军立刻团团护在宴厅四方,皇后紧紧跟着梁帝,心中庆幸太子不在,惨败着脸看那屋檐天际。 范闲的一只手被萧平旌握着,他心里惊忧另一只手默默附上他的手背,像是这样才能找回一点安全感,燕小乙的箭出现在大梁皇宫,若是南庆要打下大梁,为什么不直接杀了梁王?为何要挑乱燕北和大梁的局势? 

看来有必要动用那只箱子了——但是他现在根本无法使用巴雷特,右手又帕金森了。

 燕小乙的箭像是这宴席落幕的号角,整整一个时辰再也没有异动,萧庭生护着老梁王沉声道:“散了吧。” 

这一场所谓和亲,惊险迭起,终于在惊惶中结束。 

对于此次虚惊,萧平旌就是实惊了,范闲的病表症看着没什么大碍,抖动抖动罢了又不痛不痒不流血,但其实是真气冲动筋脉内里之故,一不小心要死人的。

 “你身上有伤,不要走来走去,累不累啊!”范闲喝完好几杯水,见他还在那里来回踱步,“只不过是一点点后遗症,都不用吃药,过会儿就好了。”

 “不能总靠压制,越压制越凶猛,这样每一次发作都要凶险一分,都怪我,不应该带你到宫里来的。”萧平旌懊悔不已。 

范闲失笑:“你不要多想,谁都不知道会发生这么多事。” 

萧平旌吱吾了一下:“我不放心……”从出了周伯这事后,他看府下谁都隔着一层纱。 

范闲无语:“什么时候开始疑神疑鬼了?你身为长林王,因与王爷他们一道商议,重华郡主之死对大梁很不利,老围着我转干嘛,眼花!” 

萧平旌立刻看到父兄眼中的戏谑之意,羞愧地挠了挠脑袋,梁王身体不好,宴上虚惊连连,遣散众臣后头昏眼花,现在正请御医诊断,调养少息过后会召见他们,所以才在这等着。

 范闲想,这个皇帝是个好皇帝,就是身子弱了些:“皇上相比以前身体如何?” 

“解毒调养后好了一些。”若是放在以前,恐怕是已经晕死过去了,萧庭生叹道,“年岁大了,恢复起来总要慢一点。” 

萧平旌疑虑万分:“安之,我们不是救了惠王吗?燕北应该感谢大梁,为什么这事会对长林府不利?”

 “重点是重华死了。她若活着,就是个铁证如山的凶手,惠王把她押到燕北处理名正言顺。但是她死了,事件真相但凭人说,燕北死了郡主,且在大梁死的,难免不会举兵来犯。” 

“惠王晓以大义,他回燕北诉之真相不就好了?”

 “你也知道燕北内乱,叛军已有半壁江山,与惠王政见不和的大有人在,他们不需要知道真相,只需要一个开战的理由。”

 萧平旌恼怒道:“把百姓当什么了!” 

萧平章突然出声:“燕北一直处于弱势,内乱未定,自顾不暇,为何有那个闲心想要进攻大梁呢?” 

众人齐齐一怔,想到了那支破空之箭。

 再回想一遍宴厅种种,即便是场面一再难堪,重华郡主都执意不与长林府之外的荀飞盏比斗,这分明就是冲着长林府来的,她不在乎与自己比斗的是谁,只要是长林府中人便可,如此说来,她要比武不是因为萧平旌,而是另有所图——这一切都建立在她刺杀惠王成功的情况下,那就是给了长林府一个重创,有目共睹之下杀了惠王,罪名可想而知。

幸亏失败了,他们不用自顾可以在这里一心想着如何应对燕北起兵。

再者就是老梁王的安全,守卫禁军加了三倍之多,萧庭生坐在圈椅中双手交握:“闲儿,对那名箭手,你怎么看?”

“……皇上现在没有危险。”

“何以见得?”

“燕小乙若是要动手,他早就动手了,无人能挡。”

……萧庭生一噎,这倒也是,他征战多年,又与琅琊阁交好,什么高手没见过?可南庆所显,突破了他所有的认知,燕小乙的箭,已非人力所为,海棠朵朵的斧头,也是惊绝生惧。

幸亏南庆与大梁隔了一湾难以逾越的大海,否则……,否则恐怕长林军也无可奈何。

“南庆之事我会解决。”范闲皱眉道。

萧平章轻轻摇头:“这不是你一个人的事。”

这的确不是范闲的事,他虽为南庆之人,却不代表南庆,燕小乙李云睿插手燕北大渝之事,挑起各国战火,很可能是庆帝的授意,再者范闲在大梁手边无人,哪能动得了扎根颇深的长公主。

而范闲也暂时没有任何办法进行下一步,这种感觉很讨厌,与在京都一样自身实力不够被推着走,他默默地握紧了椅子上的扶手。

“安……”萧平旌想叫他,突然门帘闪动,出来的不是传召的太监,是太子萧元时。

半大的小孩扑到他怀里,让他软了心肠:“元时,你怎么来了,咳嗽好了吗?”今日宴会本该太子也凑一份热闹,位置都准备好了却听说他感染上风寒只能静养你,倒是省了惊吓。

“母后说有个大诗仙在这里,让我见见。”

这时皇后也从门帘后显了出来:“元时的功课总也做不好,本宫见南庆诗仙等在这里左右无事,不如提点太子两句。”范闲在宴席上大放异彩,此人绝不会平淡于长林王妃之称,趁名声尚轻,太子理应与其交好方有日后助力。

范闲一头雾水,这是要他指导功课吗?

皇后见他不解,忙道:“太子见猎心喜,听闻公子曾醉诗百篇,不知可有现成的诗篇单独相赠?”最好是能讴歌太子聪明乖巧的。

范闲险些翻白眼,一小娃娃不吵着出去玩就不错了,还会什么见猎心喜?

“我这里有一篇时运赋。”他扫视一圈萧平旌等人木然的脸色,会心一笑。

【滥加字数预警】

“天有不测风云,人有旦夕祸福。蜈蚣百足,行不及蛇;家鸡翼大,飞不及鸟。马有千里之程,无人不能自往;人有冲天之志,非运不能腾达。

文章盖世,孔子厄困于陈邦;武略超群,太公垂钓于渭水。颜渊命短,实非凶恶之徒;盗跖年长,不是善良之辈。尧舜明圣,却生不肖之儿;瞽叟愚顽,反生大孝之子。张良原是布衣,萧何曾为县吏;韩信未遇之时,无一日之餐;及至遇行,腰悬三齐玉印。楚霸英雄,败于乌江自刎;汉王柔弱,竟有万里江山。晏子身短五尺,使楚拜齐名相;诸葛力无缚鸡,出作蜀汉军师。李广有射虎之威,到老无封;冯夷有乘龙之才,一生不遇。

满腹文章,白发竟然不中;才疏学浅,少年及第登科。深院宫娥,运退反为妓女;风流妓女,时来配作夫人。青春美女,却招愚蠢之夫;俊秀郎君,反配粗丑之妇。蛟龙未遇,潜水于鱼鳖之间;君子失时,拱手于小人之下。

天不得时,日月无光;地不得时,草木不生;水不得时,波浪不静;人不得时,限运不通。人生在世,富贵不能淫,贫贱不能移;有先贫而后富,有老壮而少衰。

衣服虽破,常有礼仪之容;面带忧愁,每抱怀安之量。时遭不遇,只宜安贫守份;心若不欺,必有扬眉之日。初贫君子,天然骨格生成;乍富小人,不脱贫寒肌体。福禄岂能强求,富贵谁人不欲。吾昔寓居洛阳,朝求僧餐,暮宿破窑。思衣不可遮其体,思食不可济其饥。上人憎,下人厌,人道我贱。非我不能也,此乃,时也,运也,命也。

今居朝堂极品,位列三公。鞠躬于一人之下,列职于万人之上。有挞百僚之杖,有斩鄙吝之剑;

出则壮士执鞭,入则佳人俸侍;思衣而有罗锦千箱,思食而有珍馐百味。上人宠,下人拥,人道我贵。非我之能也,此乃,时也,运也,命也。呜呼!人生在世,富贵不可尽用,贫贱不可自欺;听由天地循环,周而复始焉。”


皇后一边听一边命人抄录,听到不懂的地方还要问:“张良是谁?”

“南庆人,你不认识的全是南庆人。”

“原来如此。”待抄录完毕,她才带着太子欢天喜地的离开。

萧平章忍不住叹道:“咱们这位皇后娘娘啊……”当真是一言难尽。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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