余年有庆 第二十一章



该怎么办呢?穴道被封,只有大宗师能解,范闲叹气,庆帝是个大宗师啊……,玩不过玩不过。

身体稍稍好受点,他开始为自己施针,中医博大精深,费介只教了毒,这针灸本事还是他根据小时候为了学毒去解剖从而了解人体构造,联系前生看的杂书,联合真气游走的方式一点一点自学而成的。

针灸只能稍稍缓解,但他现在就是条快要渴死的鱼,只需要一点点水就够了。

下人抬热水进来的时候被一地血花吓了个半死,嗖的跑出去告状。

范闲无语,迅速洗了个澡换了身衣服。

刚坐定呢就见柳姨娘风风火火的来,身后还跟着范建。

范闲头发还湿着:“干嘛呢?”

范建甩袖:“跟我去皇宫!”

“使团任务圆满完成,什么赏赐之类的下旨发就行了吧,我还要自己去领?”

“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!你身上的穴道必须要解!”

“不要他假好心!”

“你在置什么气?不要拿自己开玩笑!”范建快急疯了,这两日天天进宫听皇帝和陈萍萍两个怪物扯什么算计,竟是把范闲做了棋子!他生气他无奈,甚至说了欺君之言仍是拗不过他们二人。

范闲一进京他便马上被召入宫说什么一起等范闲。

真是疯了!左等右等不来,等来了柳如玉的派人传话。

庆帝拉不下面子,陈萍萍身份不方便,他只能火急火燎的赶来劝说。

范闲看他着急的模样,心下一软:“爹……”

“你看你的脸色都差成什么样子了!”

“爹,我想你了。”

范建平常总是端着,家中小辈见了他都得绕道走,家中无人敢这么与他说话,范闲这一撒娇他瞬间没了脾气,心尖尖颤了颤,但是急总归是急的。

范闲的下巴磕在他身上,刚沐浴过的清香淡淡的,比他高一点,又是感慨这个儿子真的长大了:“跟爹去宫里。”

突然间身上一重,柳如玉慌张道:“晕了!”

“正好,抬上马车!”



————

范闲回来了,然而谢必安还未归。

案上的棋局下了一半,对手却不见了。

李承泽扫掉棋盘,匀称光滑的棋子乒乒乓乓散落一地,有好几个滚落到角落里,许是再也找不到了。他没了吃葡萄的心思,这大冷天的也不愿意出去散心与民同乐。李承泽蹲在椅子上,蜷缩在一个角落,似乎这样能有点安全感。

李承泽想起那日,范闲来到他的府上说的一番话,未必不是真。

范闲无意掺合此中战争,但是偏偏有人把他推上去,这一点他们倒是同病相怜,这游戏不玩也得玩,输不得,输不起,大家的命只有一条。

命不久矣?那天御医的批语,囋,他倒是希望那是真的。

范闲真的是一个很难缠的对手,他斗不过。

范闲太聪明了!完全不能掌控的人唯有除掉他。

只能出此下策。

这次输了,李承泽还是觉得他胜券在握,一来他是二皇子,犯了天大的错,棋局没结束前死不了;二来……真的没什么软肋,他跟范闲不一样,连自己都可以冷漠无情。

窗外下了小雪,据说北齐的雪下的非常大,怎么范闲就没有被冻死在路上呢?

不过那就不好玩了。

若范闲就这么死了,他李承泽的人生该何其无趣?范闲……啊范闲……,他想着想着,那被隐藏在某个角落深处不知名的情感又开始发芽:“在长成大树前,你必须死。”

范闲在这棋局上已经走出了绝妙的一步,他也该思考思考下一步怎么走。

有一暗卫来报:“二皇子,范闲被户部侍郎带进宫了,据探子传,范闲是昏迷着被送进宫的。”

李承泽微微抓住了一丝希望:“他快死了?”复又不安起来,“那我怎么办?”

他自言自语道:“哦,对,估计是去解穴的。父皇这棋我还真看不懂。”

来传话的人见惯了二皇子的喜怒无常,继续道:“陛下下旨,范闲文采高绝,特命他为东宫太子师。”

李承泽心中惊讶,面上却完全看不出来,轻笑道:“太子师?范闲十六岁进京,他生日什么时候?上次见他,据说过了17岁生日已经满17岁了。满打满算来京都也差不多快一年了,京都也有趣了一年。”

“原来范闲是秋天生的。”他念出一句诗来,“一声梧叶一声秋,一点芭蕉一点愁,三更归梦三更后……,范闲的好诗!”

李承泽哈哈大笑起来,他越发的认清自己磨刀石的身份:“太子二十了吧?认范闲做老师?”

“对了,范闲什么反应?”他这才想到还跪着的报信人。

“范闲还未醒。”

“你下去吧。”李承泽把棋盘捡起来,棋子一颗颗扔进棋瘘,“父皇老谋深算,已经知道长公主是我的人,自然要把范闲推到太子身边,这样才能与我抗衡。”

他眼角落下一滴泪:“可我呢?我怎么办?”


范闲出使回京第一件事居然不是面圣,已经让很多大臣诟病,重病昏迷被庆帝直接安排在了寝宫,那上奏弹劾的折子更是雪花似的扬上来,堆满了桌案。

然而现在没人理会这些。

范闲的真气全无,这点是所有人都想不到的。

好在宫里条件齐全,无性命之忧。只是他们没有料到范闲的真气这么快就爆了!

范闲这么快就爆体,他练的霸道真气是与庆帝一模一样的,都知道爆体过后如果有朝一日恢复过来便可达到大宗师的境界。

这本来是件可喜可贺的事情。

但是陈萍萍和范建都相当忧虑,庆帝是绝对不会允许庆国出第二个大宗师的,尤其那人还是叶轻眉的儿子。

“陛下,臣愿辞官!”范建跪地叩首。

庆帝摆好手上的弓弩,笑道:“户部侍郎,你这是第二次提出这个要求了。”他轻叹一口气,看似为难,语气却又轻快,“也罢,朕准了。”

陈萍萍大惊:“陛下!”

“只不过你不能带走范闲。”庆帝将他扶起来,不去看范建变了的脸色,“你我相识多年,这盘棋该功成身退了。”

“陛下!范闲是一个活生生的人!他不是颗棋子,他有思想,他喜欢吃肉,还在长高……”范建想起来京都第一次与范闲在书房见面,他所说的每一话,范闲所求如此简单,可偏偏,偏偏……!

“范建。”庆帝又拿了一支箭来到床前,闪着寒光的箭头昨天才磨得吹毛断发,因为淬了火,黑黝黝中带着绿,那箭头轻轻的搭上范闲的咽喉,瓷白脆弱的皮肤在箭头之下更显得吹弹可破,只需轻轻一送,那轻快热烈的血液便可撒满这床铺,然而后者仍如熟睡一般动静也无,“你该退下了,范闲没了真气,你的虎卫理应全交给他。”

范建出了一身的冷汗,事已至此,知道多说无用,范闲是只风筝,飞得再高再远也必须由皇帝拉着。他与陈萍萍一开始就被设计互相怀疑猜测,至今这局只做了一半,不提为叶轻眉报仇,单单保全范闲的性命就极难做到,不禁生起凄凉之感,当即告退。

也许陈萍萍是对的,就应该让范闲做天下第一权臣,这样才能与皇帝抗衡。

他脚步沉重的路过陈萍萍的轮椅,轻叹着摇了摇头。

陈萍萍紧紧抓着轮椅的把手,复又放开,将两只颤抖的手交叠在身前。


——

范闲是在一片檀香味中醒来的,他浑身无力,那些被封的穴道刺痛感全部不见,估计皇帝帮他解了穴,明黄色的摆饰,还有好多摆放的弓弩,看这装饰这气派……像是寝宫?

范闲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大跳,这寝宫的床不是说爬就爬的,再者龙床诶!这恩宠太过了吧!?这还嫌他死的不够快?

他坐起来,丹田内空空如也,预料之中真气全无,他没练过正经武术,只是比常人反应敏捷些,原来的害怕这会儿只有还活着的庆幸。身上的衣服全部被换过,他穿着明黄的中衣?嗯?这不是皇子该有的服饰吗?他脑门一下子炸了,难道皇帝知道他知道了真相?

不不不,这绝对不能认!万一认了这游戏就没法玩了,参与夺嫡可一点都不好玩,还是做臣子安全些。

幸好一回范府就把钥匙收起来了……

他看到自己的衣服放置在一旁熏香,忙起来换上,这里一个人也没有,也不敢贸然喊人,只好坐在案桌前发呆。

桌案上全是奏章,随手拿起来一看,竟然是郭保坤的,郭保坤口口声声为他父亲喊冤,说绝无参与长公主谋害范闲之事……嗯?

郭攸之?就是在那次夜宴上与李云睿一唱一和的那个老头?他戏份不多(窝懒没写)范闲也记不大清楚,看奏章的意思,一个月以后就要问斩了。

不过是长公主底下的一个小角色,上位者做的决定他根本没办法插手,也算是一口大黑锅。不过郭保坤这奏折写的太没水准,还夹枪带棒讽刺他以色侍君?臣子入住皇帝寝宫大逆不道云云……

范闲没想到这口滑稽锅是朝他而来……,顿觉无趣,这时门口传来了响动,两个侍卫推门而进。

“放这儿吧!这是庄墨韩老先生赠予小范诗仙的。”其中一个侍卫吩咐完一转身被他吓了一跳,范闲赤着脚在站在地毯上,青丝散乱,久昏迷的缘故,整个人向外透露着清冷和苍白。

“小范大人!”他单膝跪地,“陛下正在早朝,请小范大人稍等片刻。”

“哦。”范闲能说什么?他现在走也走不动,到处找不到鞋子,根本回不了家,上下打量了自己一番,忽然觉得郭保坤说的没错……“这是什么?”

“这是庄大家为小范大人的诗集做的注释。”一些小太监们把书本从小车里一本一本小心翼翼的拿出来,“送与小范大人检阅的,看看有没有错漏的地方。陛下说了,直接送到这里来,小范大人若醒了,一定很无聊,看看这些书打发打发闷气。”

范闲一个头两个大,这会更闷吧……,他随手摸出一本,只见他那些诗句上密密麻麻标注着出处,字体端端正正煞是好看,一些实在找不出典故的都被圈了起来,认真的像是高三的研读笔记。

他的敬佩感油然而生。

庄墨韩果然是一代大家,他这一车书籍不知值钱几何,现在全送给了范闲,成全了他一桩美谈。这事没有人有罪,为了肖恩构陷他完全能理解,现在不计前嫌送来书籍当真是活得坦荡。

“感觉如何了?”

正出神间,刚刚下朝的庆帝缓缓而来,他一点也不惊讶范闲已经醒转:“你好大的面子,朕在宫里等了你多时。”

范闲腹诽,个个都等着看他的笑话吧:,“我爹呢?我要回家。”

“你身体有恙,先在这住一段时间。”

“这是……圣旨吗?”

“不是。”

“我要回家。”范闲抬抬脚,青白的脚背上染了些许灰尘,“我的鞋呢?”

庆帝向侯公公使了个眼色,后者叫人拿来一双崭新的鞋来:“你的鞋脏了,扔了。”

“脏了就洗呗!扔了干嘛?!”范闲穿上鞋袜,“臣先告退。”

庆帝坐在案前头也没抬一下,手下不停的批着奏折,看似面无表情,实则龙威难测,在一旁的侯公公低着头大气不敢出,心里祈祷着小范大人这回可得有点眼力见儿,别跟陛下一般见识。

范闲久不见回复,他直起身摸摸鼻子:“我先走了啊!衣服还给你了,在那搭着呢!”他指着换下来的明黄中衣,“干净着呢!”

说完快步走出,到达门槛边一溜烟小跑离开。

“跟做贼似的!”庆帝轻哼一声,却是笑了,“把他的圣旨送去范府。”

候公公急忙应下,那道任范闲为太子师的圣旨前两天就办了下来,只不过人还晕着,没有接旨罢了。

这也就是个流程,范闲还能抗旨不成?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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